標題: 父愛深邃而厚重 [打印本頁] 作者: 雜七雜八 時間: 2011-1-6 21:20 標題: 父愛深邃而厚重 光陰流失不復返，日月交替人難愿。. \# }0 v' O! G& q+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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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變遷換新顏，舊日不在封塵埃。 ) q2 I% s# w8 I X) @8 u 2 P8 R* \& @# X+ ?3 s: o/ v5 V6 h 父親去世二年多了。 / o! J% y$ f! o9 } K $ N# M5 T( l8 e& }0 Q 歲月無情的在我頭上留下更多白色痕跡，但絲毫沒有磨滅我對父親那份特有的眷戀和緬懷。然而，時間越久遠父親的形象在我的心中卻愈加鮮活清晰，常常在不經(jīng)意的生活中觸景生情勾起對父親的思念，回想起與父親在一起經(jīng)歷的故事。父親仿佛仍在身邊，夢成了我和父親神交的樂園，夢里的父親仍然嚴慈而樸實，善良而寬厚，熱忱而正直。# e0 z) {' T) ?8 K" p* L
" q6 V9 t7 C' h2 o3 S 父親一生平凡而簡單，但從骨子里透著軍人的鋼正和堅毅，礦工的直樸和頑強。父親拼搏奮進勤勞執(zhí)著一生，付出了、犧牲了、奉獻了，仍沒有換回一次光耀宗祖的輝煌，但他卻沒有因此而怨天尤人灰心喪氣。始終如一地為企業(yè)兢兢業(yè)業(yè)、默默無聞的工作，為這個家的平安健康、和諧幸福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嘔心瀝血一生，這也算是與父親同輩這代礦工的人生寫照——赤膽忠心，獻青春獻終身，不惜革命流血汗，淡泊名利，無私奉獻守清貧，勤勞善良，顧大家惜小家，埋頭苦干無怨言。& N( v1 y K5 y" L/ z4 W. U i& E l
- Q5 }, Y7 O9 p6 y! F8 Z “做人要誠實！”父親沒有文化對我們的教化雖簡樸，但懇切開門見山?！按艘蜕?，但不要軟弱?！蔽覀儾坏永m(xù)了父親的血脈，同樣發(fā)揚和光大了父親的品格。“俗話說：‘饑寒起盜心，飽暖思淫欲?！粋€人要做到窮不失志，富不喪德，不偷不盜不搶，寧可餓死凍死也絕不違法亂紀。”這是父親做人的準則，這也是做人的底線，實為做人的高境界。父親的教誨成就了我們的價格塑造，構建起我們健康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I8 {) k/ |* Y/ H
8 E$ d t$ x1 { N; i, Z8 ?; | 父親貧困悲涼凄苦的童年磨礪，鑄造出我們今天這可敬的父親。父親出生在動蕩不安的戰(zhàn)爭年代，家境極度貧寒，祖父膝下兩子，長女和次子，在父親五、六歲時，祖父就撒手而去，甩下祖母和兩個還小的孩子，祖母無力扶養(yǎng)孩子，便改嫁茍活。但繼祖父對父親很不好，常常打罵虐待他們姐弟倆，父親不堪忍受屈辱，七歲便只身離家出走，漂泊流浪自尋生路。父親拾過煤渣，撿過垃圾，擦過皮鞋，在小店當過伙計學徒，在重慶碼頭當苦力腳夫，再難再苦父親靠的是自己的雙手勞動維持生活，再苦再累父親沒有沉淪墮落。父親在風霜雪雨中成長，父親在戰(zhàn)火銷煙中盼來重慶的解放，父親在喜慶的鑼鼓鞭炮聲中穿上解放軍的綠軍裝，光榮成為重慶解放的首批新兵，父親的品德和機智贏得部隊首長的認可和贊肯，成為了軍區(qū)機關的一員警衛(wèi)員。父親每每提到這段有些傳奇色彩的經(jīng)歷時，便按耐不住自豪的心情，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繪聲繪色、滔滔不絕、眉飛色舞的為我們這些忠實的聽眾描述他的精彩故事?！拔以鵀閯⒉小⑧囆∑秸具^崗……一次，劉伯承出去散步，遭遇特務匪徒襲擊暗殺，敵人的子彈不斷的向我們射來，情況十分危急，我一聽到槍聲，立即掏出手槍舉槍一邊還擊，一邊保護首長撤離，經(jīng)過一陣激戰(zhàn)，我們擊退了敵人的偷襲，保護了首長的安全……”父親每次講述這段故事，臉上總是露出紅光。父親為此榮立三等功。$ P+ m7 L. K2 I/ Z, H. B-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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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深夜突然接到一份緊急重要的命令，需要立即傳送下去，我接受了這個任務。當時的重慶剛剛解放，特務和土匪十分的猖獗，我深夜只身一人執(zhí)行傳送這份十萬火急的命令。我雙手提著搏殼槍，冒死機智穿越匪窩……準時安全將命令傳到了部隊……”父親講到這段扣人心弦的故事，仍顯得有些驚心動魄。 * q; _( M7 W0 [' b* z# _ 1 c8 [: h" v$ \- R# N* F+ B 在那個沒有電視，沒有電腦，甚至連一臺電子管的收音機也沒有的年代，父親講述自己的過去，成了我們閑暇節(jié)假和茶余飯后時的最美時光。父親的形像也在他的講述和在我們對父親的閱讀中樹起并逐漸清晰完善。父親的言傳和身教也在潛移默化的扎根于我們幼小的心靈，父親像一輪太陽從我們的心中升起，并康慨灑下陽光，沐浴我們茁壯成長，父親在我們的心里不只是一個給予我們生命，培養(yǎng)我們長大的親人，責任者監(jiān)護人，父親已經(jīng)成為了我們?nèi)松缆飞习駱涌！?font class="jammer">/ S5 r+ e% R7 z% P, o C: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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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我大概五歲?？斓酱汗?jié)了，領導安排父親到永川去出公差，當我得知父親又要出遠門，途中要座火車、汽車，能有機會座火車和汽車對于一個生活在偏遠山區(qū)的礦工孩子來說具有多么大的誘惑和吸引力。何況父親還從來沒有帶我出過遠門，去過大城市，我苦苦哀求父親帶上我，好在父親這次出差辦的事不太繁雜，經(jīng)過父母慎重商討后同意了我的請求。但給我提出了兩個條件：一是要聽父親的話，不許要求買東西；二是父親出去辦事時不許亂跑。我使勁的點了點頭表示堅決答應。 , u* H7 W- Q! ]4 h. O + D, o2 O. |3 Z# Z p6 S- T* h 這我記事以來出門最遠的一次，我盡情的享受著旅途的過程。我瞪大著眼睛好奇的看著身邊的人和事，望著車窗外不停向后奔跑的山石樹木房屋河流無法理解，向父親問個不停毫無倦意。到了永川，父親帶我住進了一間非常簡陋的房里，看父親還把錢給一個不認識的人，我莫明其妙很想問像樣這是怎么會事，但張著嘴沒有問出來，因為，我相信父親所做一切都是正確的。父親為了辦事方便，把我一人留在這有幾張床，一張桌子上放了一個竹編外殼的開水瓶的房子里，父親走后房內(nèi)只有我一個小孩兒。也不知父親出去了多久，我只能在床邊坐會兒又站會兒，在房里走會兒又停會兒，不知什么時候天下起雨來，房內(nèi)更顯得冷清，心更覺得孤獨。天快黑了，可父親還沒有回來，我依著門框向路的盡頭望去，天邊已經(jīng)看不清了。& D5 V( v7 g/ |/ n5 y ]
' @, j. v! b- h% N 天賦與父親的五個兒子是他最大的驕傲和安慰，五個兒子成了他在鄰里和同事面前最得意的“佳作”。兒子個個乖巧聰利，弟兄團結友愛、互敬協(xié)幫，為人忠厚老實，待人熱忱大方，尊敬師長，鄰里和諧，謙恭好學，平易近人，成了鄰里和同學家長教育孩子的標準、榜樣。然而，就是這讓父親倍感驕傲的五個小子，卻成了家庭中最大經(jīng)濟負擔，成了生活中最大的困難。早上太陽初升，十只小眼睛一睜開，五張小嘴就需要嗷嗷待哺，可那個年代，正是國家經(jīng)濟十分貧困，生活物質條件極度潰泛的時期，能有一飩飽飯吃都成為平民們的最大奢望。父親、母親、姨娘和五個孩子，一家八口人的吃、穿、住、行會給父親多大的壓力，當孩子的我們怎么能知道和理解。 , H1 g) _' E" }" `! x 7 V$ n( P" S& f% S+ t! W I- B7 h
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得饑腸轆轆的我們，像一只只餓虎，吃飯時總是狼吞虎咽，一掃而光自己小紅陶盅的半碗飯——實為半碗粗雜糧，仍端著陶盅拿著筷子不肯放下，十只小眼睛齊刷刷的像餓狼似的直盯著父親還不曾動筷子的那個陶盅。父親看著我們開心的笑著，每當這時，父親都會慈祥的端起自己盛飯的陶盅，拿起筷子挑起一大沱飯，然后用筷子分成幾小團，平分給五個兒子，可每當母親看到時總會心痛的止住父親的行動，然后一臉難堪地把孩子們“趕”走，并對我們慈愛而語重心長的說道：“爸爸在井下上班，很累很苦，如果爸爸沒有吃飽，不能上班，我們一家人就沒有錢吃飯上學了?！笨晌覀冞€是將信將疑的看著母親，很久不愿收回舉在父親面前的陶盅，父親無奈的苦笑著對母親說：“孩子小，是長身體的時候，我吃這些夠了。”母親仍不肯，因為母親知道父親對這個家有多么重要，父親是這個家的天空，是這個家的主心骨，是這家人的生命供給“站”。; j9 z) \: B9 r7 I1 u" `
+ d. v2 J8 K" Q! g9 d6 n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能有點豬肉吃，是非常高興和解饞奢侈的事，叫打牙祭，運氣好一月大概可遇一、二次，這對孩子來說可是要讒斷腸子的事。父親上班不能準時回家吃飯時，母親理所當然的要給父親多留幾片肉。母親把父親的飯菜熱在鍋里，豬肉的香味從鍋蓋縫飄出，勾得我們直流口水，背著母親我們會悄悄地揭開鍋蓋，飽飽眼福，滿足一會鼻子，唵下幾口口水，然后又把鍋蓋蓋嚴，但誰也不會動手。父親下班回來，我們和姨媽趕緊把父親的菜飯端上桌子，小弟們殷勤的叫著“爸爸，爸爸”圍站在父親的身邊，我給父親倒上一小杯酒，遞上碗筷，也站在小弟的身后不愿離去，這時父親看著這一張張稚氣的小臉，臉上的疲倦消失已盡，替代的是欣慰的微笑，用手摸摸這個的頭，捏捏那個的臉，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先放進最小的那張嘴里，這樣依次下來，父親菜碗里的肉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姨媽和母親看到了又是一陣心痛的把我們趕走，父親看著我們離去，端起酒杯深情的喝上一口，嘴角掛起苦澀的笑。突然有一天，父親在工作面暈倒了，醫(yī)生說是因為工作太勞累，是因為太饑餓，是因為營養(yǎng)嚴重不良，雙腳浮腫，父親因此住進了醫(yī)院。0 ? W/ J! |6 y( F% I( P. p! }6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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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在二、三歲時發(fā)生了一次嚴重的燙傷事件。事情發(fā)生在深秋初冬的傍晚，父親上中班。夜幕降臨，晚飯后母親和姨媽還在廚房忙著，把剛燉好的一大盆豬蹄湯放在灶臺上，不知什么時候三弟一人悄悄的溜進廚房，母親正忙著，沒有看見或是沒有在意三弟的到來。三弟可能是貪吃，想看看母親剛放在灶臺上的湯盆里裝了什么好吃的，便抬起頭，張開小嘴，舉起小手就去抓湯盆。三弟這個天真無邪的舉動，卻深深的傷害了他一生，讓三弟承受了一輩子的傷痛。湯從三弟的頭一直澆到腳，我的天呀！三弟當時就只有二、三歲，二、三歲的孩子肌膚有多稚嫩呀。三弟一聲痛苦的慘叫后歇斯底里的哭鬧起來，雙手在自己身上一陣亂抓，母親和姨媽聽到有東西摔在地上的破碎聲，接著是孩子的瘋狂的哭鬧聲，回過頭來，看到的是一個全身澆滿油直冒清煙的孩子。母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把抓住三弟的小手，阻止他亂抓，然后把三弟抱進臥室，脫掉衣服。我們這些小孩早已被這突然襲擊的驚恐場面嚇得不敢吱聲動彈。鄰居們聽到我們家里吵吵鬧鬧的，都趕來，一看到這樣的慘景大家都圍上來幫忙，頓時亂成一團，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主意一個接一個，這人說用菜油擦，那個說用牙膏涂抹……母親、姨媽不知應該聽誰的沒了主意。突然有一個人說用蚯蚓硯細調水抹在燙傷處效果好，真是病急亂投醫(yī)，大家也顧不了這么多，有的拿電筒，有的拿鐵鏟，十幾個人在土里刨著，找著……三弟看著大家忙前跑后，看著大家在他身上糊亂的涂這抹那。三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給嚇倒了，他這時一定非常疼痛難受，但他沒有哭，小嘴閉得緊緊地，小拳頭捏得緊緊地，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的方法都用了，但沒有一點效果。三弟的樣子更加可怕，身上的傷越來越重，腫得越來越大。這時才有人大喊出來：“快！快送醫(yī)院?！甭牭胶奥?，母親才從慌亂中清醒過來，二話沒說，抱起三弟摸黑深一腳淺一腳的向礦衛(wèi)生所跑去，可那時的礦衛(wèi)生所，醫(yī)療衛(wèi)生條件極其簡陋，醫(yī)療設備陳舊、醫(yī)療技術落后、藥品缺少?？吹饺艿膫槿绱藝乐?，值班醫(yī)生簡單處治后對母親說：“我們沒有辦法，你趕快送礦務局綜合醫(yī)院吧?！钡V衛(wèi)生所到局醫(yī)院有十幾公里的路程，當時交通條件非常差，深更半夜那來汽車。通過礦衛(wèi)生所與礦調度室一再協(xié)商后，礦上派出一輛解放牌大貨車，一路顛簸，深夜時分把母親和三弟送到了局醫(yī)院，醫(yī)院立即進行了緊急救治。+ P8 ]( s& O1 c! q
4 A0 L) s0 @+ Q( d5 m 父親下班在更衣室得知三弟被燙傷的消息，先是一楞，然后草草的清洗了一身子，向同事借了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冒著漆黑的夜向局醫(yī)院趕去。三弟的傷勢刺痛著父親的心，心急而智亂，為趕時間顧不得天黑路爛，一路跌跌撞撞，摔倒了再爬起來繼續(xù)趕路，忘記了疼痛，十多里路程父親不知摔了多少次，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時間。當趕到醫(yī)院的父親看到躺在急救室里的三弟，父親用顫抖的聲音一遍遍的呼喚著昏迷中的三弟，伸向三弟想撫摸的手一次又一次的收回來，看著滿身是水泡的三弟父親不知所措。一天，二天過去了，三弟的傷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險情不斷出現(xiàn)，醫(yī)院的病危通知24小時的掛著。三弟實在太小，手又被燙傷嚴重，輸汁扎針十分困難，護士只好把三弟的腳綁在床邊上，從腳上的血管進行輸汁，父親和母親徹夜守護在病床前，見些情形父親向醫(yī)院了解三弟的病情，醫(yī)院也聲稱他們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但無回天之術，父親果斷向院方提出轉院要求，醫(yī)院介于此種狀況同意馬上轉院，便問父親想把病人轉到什么醫(yī)院，父親指名要求轉往重慶西南醫(yī)院，醫(yī)院同意了父親的要求。醫(yī)院立即向火車站聯(lián)系車次后，做好了轉送的準備工作，除了所需的應急醫(yī)療器械之外，為了保證三弟在轉送歸中的安全，院方還派了二名護士、一位醫(yī)生前往護送?？删轴t(yī)院離火車站還有幾公里的田間小路，醫(yī)院確實抽不出壯勞力的人來抬單架，父親毫不猶豫站出來說：“我來抬。”可父親已經(jīng)是二、三天沒有休息，體力透支嚴重，身體極度疲倦虛弱，父親硬是咬著牙抬著幾十斤重的單架，艱難的走在田埂上。母親心痛的問父親：“累不累？”“不累?！备赣H是使勁從牙縫里擠出二個字來，母親要去換一下父親，父親堅持不肯，有幾次父親一定是太累了，單腿軟了下去，可腰還是挺著，雙手緊緊握住單架的手柄，斜著身子，盡量保持單平衡，讓三弟能安全舒適的躺在單架。到了火車站，車站的領導馬上從辦公室里迎出來，把單架扶進他的辦公室，他說：“辦公室里安靜些?！闭鹃L看到孩子生命垂危十萬火急，如果不采取應急措施，恐怕孩子生命難保，時間緊迫容不得站長多猶豫，他忙拿起電話向上級鐵路局領導匯報這里的情況，為搶救病人生命，提出建議，臨時改變本次列車運行計劃的要求，將慢車臨時更改為快車行駛，只停大站，不停原計劃中的小站。聽了站長對情況的說明和建議，上級鐵路局馬上同意了站長的意見，同時向沿途各站發(fā)出修改本次列車行駛計劃的命令——一路綠燈放行，并要求各站密切關注病人情況，聯(lián)系各站醫(yī)院隨時準備提供和補充搶救病人的器械和醫(yī)療技術。列車到站，站長組織工作人員開通綠色通道，組織乘客有序迅速的上下車，已便縮短停車時間，把三弟和隨行醫(yī)務人員送上車，為三弟調節(jié)“專列”，要求本節(jié)車箱上的旅客騰出半節(jié)車箱供病人和工作人員使用，旅客聽列車長一說，個個爭著讓出坐位，或給騰出座位的旅客讓座。這時列車廣播里傳出女播音員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各位旅客同志們請注意，剛才有一位病危的小孩上了本次列車，小孩生命垂危，需要緊急送往重慶醫(yī)院進行搶救，時間就是生命。為了縮短列車行駛時間，上級鐵路局已經(jīng)發(fā)布命令，本次列車臨時改為快車行駛，從現(xiàn)在起前方所有小站一律不停，原定要在前方沿途小站下車的旅客，你們只能改在大站下車，請你們想想在什么大站下車稍微便利些，請?zhí)崆白龊孟萝嚋蕚?，由此給你們帶來的不便，敬請大家諒解。”播音員反復的播放這段話，只見有些坐著的旅客站起身來取下行禮，二話沒說匆匆下車而去，他們臉上沒有難色，沒有怨氣，沒有疑意。車箱內(nèi)一遍肅靜。列車急速的向前站奔馳而去，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有力的氣笛聲和卡嚓卡嚓的鐵軌聲，車內(nèi)靜靜的，像是每個旅客都在為三弟默默祈禱，只有醫(yī)務人員的身影在忙碌著。 / j8 x2 H: s7 t* W g: D7 T! e. \, D/ w" h/ U0 [
列車駛進了江津車站，剛一停穩(wěn)，只見幾個身穿工作服的白衣天使，各自手拿醫(yī)療器械迅速登上三弟的“專列”，再次對三弟的病情進行了簡單的檢查和處治，留下帶上車的器具和藥品又匆匆下車去了。火車繼續(xù)前行，父親一會兒看看三弟，一會兒又焦急的把頭伸出窗外遙望前方。 . W9 ]3 m ?( r4 G% F . S& l6 ^/ M% O4 S “旅客同志們請注意，前方到站重慶車站……”醫(yī)務人員和父親幾乎同時從座位上彈起來，各自開始有條不紊的整理物品，車剛一停穩(wěn)，已經(jīng)有幾個穿白大掛的重慶西南醫(yī)院的醫(yī)務人員來到了父親他們面前，一邊訊問病人情況，一邊開始簡單檢查病人情況，一邊抬起間架下車。出到站外，重慶的救護車已經(jīng)等候在出站口，把三弟送上救護車，便開始對三弟進行緊張的處治和搶救工作，來送的醫(yī)務人員這時才如釋重負，拖著十分疲憊的身體收拾和整理她們隨行帶來的東西。救護車帶著三弟，帶著父母呼嘯著駛向西南醫(yī)院，把送三弟的醫(yī)務人員滯留在了重慶火車站，留在了一個形單影簿而陌生的重慶火車站，父母連一句感謝的話也沒有來得急對她們說一聲，這成了父母一生的內(nèi)疚。 5 R8 R5 d1 C+ v9 q X: p, h' x1 i) `7 J2 F 是父親的堅持不放棄的父愛，挽救了三弟的生命；是醫(yī)務人員的盡職盡責挽救了三弟的生命；是鐵路職工高尚的精神挽救了三弟的生命；是本次列車上的旅客們的理解、博愛、寬容挽救了三弟的生命；是共產(chǎn)黨挽救了三弟的生命；是那個時代挽救了三弟的生命；是所以這些托起了三弟的生命。謝謝！謝謝你們！謝謝不相識的你們，你們將永遠在我們感謝的心中，祝好人一生平安。 ; S7 y' h8 M# C' o0 ]( O6 F t ; g3 p; m. H0 ]! o- n 父親看到五個兒子在自己的呵護中茁壯成長，孩子們的天真和乖巧給了父親極大的安慰和滿足。父親是一個有著夢想的父親，父親是一個敢于去實現(xiàn)夢想的父親，在他的理想中，這幾個“男子漢”應該可以培養(yǎng)成能為祖國奪取金牌的運動員，能為祖國爭光，能為祖宗爭光，能為父親爭光的“英雄”。父親便在培養(yǎng)和訓練兒子們的體育技能方面，提高身體素質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投入了大量的物力和財力和精力。不管夢想能否成真，理想是否能實現(xiàn)，父親夢想過，我們經(jīng)歷了，這同樣豐富了我們的人生，磨礪了我們的心志，促進了孩子們的身心健康成長。在那個基本是一窮二白的時代，在那個物質十分潰乏的年代，在那個家庭收入極低的狀況，人們的最高愿望就是能吃上飯，身體不受寒。但父母為了實現(xiàn)我們的理想可以打破常規(guī)省吃簡用，做出極大的犧牲，父母想的是再窮不能窮對孩子的教育。我們是周圍孩子中最早有“雙喜牌”乒乓拍的；我們是周圍孩子中最早有籃球的；我們是最早拜師學習武術的；我們的運動鞋是“回力牌”專業(yè)運動鞋。是父親四處尋找石頭，肩挑背馱把一塊塊石頭搬運在一起，并親手為我們在屋前的一小塊空地上修起一張雖不規(guī)則的水泥乒乓臺，但這卻成了我們和我們的小伙伴們的一小塊快樂的天地。二弟代表礦務局中學參加過縣級中學生乒乓球比賽和排球隊比賽。按常規(guī)為了保證學生的安全學校決定學生一律不許私自下河洗澡，下河游泳被視為最不安全的隱患，而沒能看成是一種鍛煉和磨煉的機會，父親卻有他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對此父親曾親筆給學校寫下保證書，允許自己的孩子到大河去游泳鍛煉，學校迫于對父親的堅決和誠懇態(tài)度，破格同意了父親的請求。父親對我們游泳并不是只限于口頭上的支持，并不只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心血來潮，父親原本就是一位游泳愛好者，他起初常常陪同我們到河里指導游泳和訓練。我和二弟曾代表礦務局參加過縣級中學生游泳比賽。/ A3 S" I9 B X0 ?: M
- q; ]9 z& F9 p( X/ q- g+ w 這期間有一件事讓我特別感激和佩服父親。我們家住在半山腰的礦區(qū)家屬區(qū)，房屋密集人多嘴雜，而鍛煉需要一定的環(huán)境條件和一個僻靜場地，這事著實讓父親有些頭痛，為了徹底解決這一困難，父親便在附近的山頭轉游，發(fā)現(xiàn)一處荒地，雖然荒地亂石林林中雜草叢生，但如果難過修整和刨填是可以筑成一塊幾十平米的平地。第二天中班下班吃過飯，父親拿起鐵鏟、鋼釬等工具就出門去，母親看到父親帶上這些工具覺得莫明其妙，對父親說：“你這是要干什么？剛下班不休息一會兒，上班還沒有累夠呀！”父親嚴肅而神秘的對母親說：“你不要管。”出門向后山爬去。夜幕降臨了，父親才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家，吃過飯父親一改平日看報的習慣，便上床睡覺了。一天，二天……十幾天父親都是如此。這天父親還是天黑才回到家，雖然疲憊但臉上總掛著滿足而神秘的笑意。做完家庭作業(yè)，到了我和弟弟們開始鍛煉的時間，做好準備我們剛要出門，這時父親發(fā)話了：“等會兒，今天我?guī)銈內(nèi)ヒ粋€地方?！备赣H拿上手電筒，前頭領著我們向后山出發(fā)。我們腳踏一條新開出的羊腸小道，泥土散發(fā)出誘人的芳香，山澗空氣清新，我們的精神為之一振奮，情緒激動。“爸爸這是要帶我們到那里去？”我實在有些不解惑，忍不住問父親?！耙粫旱搅四銈兙椭懒恕！备赣H還是不肯告訴我們，越是未知我越興奮，腳下更顯輕快。大約10來分鐘后父親站住腳，叫我們一個個靠前來，父親舉起電筒，從左前方照射出去，一道光柱在前方的空曠處展開，新土借助電光反射出紫銅色的微光，然后父親手中的電光向右方平掃，一遍寬敞平整的場地展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我們忘記了黑暗，興奮的沖進場地，父親說：“今后我們就在這里鍛煉。”看到這情景，回想著這十幾天父親一人扛著工具出去夜幕而歸，看到父親用藥酒擦自己紅腫的雙臂，我恍然大悟，原來父親是為我們鍛煉創(chuàng)建一個好的環(huán)境條件，煞費苦心是吃盡苦頭，一人憑著這簡單的工具，硬是用雙手開墾出這四、五十來平方米的場地和這新出現(xiàn)的羊腸小道，父親在其中付出的艱辛，吃過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5 p2 M/ T2 Y( S, ?& e
7 Q# b8 ]* d; D+ Z9 ^0 O 父親辛勤工作一月的收入仍無法對付一家人一月的生活所需要，為了擔當起這個家庭最低生活需求，父親利用業(yè)余時間去採石場錘碎石，收入用以補貼家庭生活，看著父親肩挑一、二百斤重的碎石，步履沉重的樣子，這哪是挑的一挑沒有生命的石子，這分明挑起的是一個男人對家的責任，挑起的是一份父親厚重的愛，挑起的是一家人追求的幸福，挑起的是一群孩子健康快樂的成長，挑起的是父親期待的未來，結實的扁擔被重擔壓彎了，父親的背壓彎了，但父親的腰卻堅實的支撐著。隨著錘石子的人越來越多，能找到適合的片石越來越少，需要將很大的塊石用大錘劈開。記得是一個暑假天，火紅的太陽無情的直刺大地，採石場的石塊被熾熱的太陽烤得滾燙，冒著細細的青煙，父親在烈日下光著膀子，肩上搭著毛巾，豆大的汗珠從父親黑里透紅的身上下雨一般向下滑脫，腳穿一雙破爛的草鞋，站在一塊大石旁正一錘一錘的劈向大石塊，錘落處火星四濺，石粉飛揚。父親一錘下去，只見一塊巴掌大小的片石飛落直下，直照父親的右腳背飛馳而去，父親躲閃不急，像刀片一般的片石把父親的腳背砍出一道二、三公分長的口子，這時我正在父親的身邊，只見父親的腳背裂開一道雪白的口子，一、二秒鐘后一股鮮紅的血從口子噴涌而出，噴出高度十多公分高，嚇得我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是好，我驚慌的大喊母親：“媽媽，媽媽。爸爸的腳遭了！”父親猛地把大錘摔在地上，一把按住傷口，母親聽到我的叫喊，迅速的跑過來，查看怎么了，父親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事，就劃破了點皮?！毖詮母赣H的指間滲出，母親不放心執(zhí)意要看一下，用力掰開父親的手，只見血又從傷口噴出，母親嚇得趕忙用手去按住父親腳上的傷口，求父親趕快去醫(yī)院包扎治療，可父親堅持不肯，說：“沒得問題。去找點鐵馬邊草來?！保ㄨF馬鞭是一種小草的俗名）我們幾個孩子接到母親採鐵馬邊的命令后，馬上分頭去找，一會兒各採了一小把鐵馬鞭交給母親。父親說：“用嘴嚼細，敷在傷口上，可以止血、止痛?！蹦赣H毫不遲疑的將還帶有泥土和雜物的鐵馬鞭放進嘴里嚼起來，澀口的青水從母親的嘴角溢出。母親把嚼細的青草吐在手里，然后輕輕得試著把壓在傷口的手松開，血噴涌的壓力小了一些，母親將嚼細的青草敷在傷口又用力的按住，父親摸出一張手巾讓母親綁上，母親綁上后叫父親坐下休息。 9 N1 s4 s' m: A: X! r, b 7 _0 w, w! k3 J: ?: E 約十分鐘后父親的傷口真還出血不多了，父親示意沒事了，大家懷著忐忑不安回到自己的位子繼續(xù)錘石子。不一會兒，又聽見父親休息的方向傳來重重的敲擊聲，我聞聲抬起頭來，看見父親高舉大錘有力的砸下去，我的眼睛濕了，不是被父親的傷嚇出的淚濕了眼睛，而是父親那不怕一切壓倒一切的男子漢精神深深打動了，父親的意志比頑石更堅，父親的身影比大山還高。我砸石子的力量增大了，速度更快了。1 @# w' ` V) i- T- m& n
0 d. p5 {- n% C4 k9 w* \ 第二天，父親堅持要去上班，母親堅持不要父親去，從不和父親爭吵的母親今天聲音也提高了，但父親還是一瘸一拐的走了，目送著父親遠去的身影，我看見母親背過身去擦眼淚。 & z7 g: A( n, c2 H: v; X# p 8 M! C+ q$ O; z s2 M7 h 一九七六年，還是一個政治壓倒一切的年代，作為一個革命青年，政治生命是第一位，你必須堅決響應毛主席的偉大號召，無限忠于中國共產(chǎn)黨，一切聽從黨指揮，黨叫干啥就干啥。祖國建設的需要，我這未滿十八歲的青年就離開父母，遠離故土，背井離鄉(xiāng)來到礦山工作。人地兩生，舉目無親，工作艱苦，條件惡劣，生活貧困。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在如此的狀況中生存，可想之困難?？臻e時干得最多的便是對父母和家人的思念?！皠倮?！勝利！你爸爸來了?！庇捎诠ぷ魈?，晚上九點多鐘我便上床睡下了，聽到呼喊，我懷疑是同事在和我開玩笑，我隨口回應道：“少哄我?！痹捯魟偮?，一個人影已經(jīng)來到我的床前，??！真是父親。父親右手提著一個大包袱，一臉風塵仆仆。我從床上一下彈了起來，鞋也忘了穿，沒頭悶腦的向父親問道：“你來干啥子？”父親沒說話，一臉笑容。父親放下包袱?！皟鹤咏o我一口水喝?！备赣H的這句話把我從夢中驚醒，我趕緊把父親讓坐在床邊，（因為住房條件極其簡陋，一間本板房內(nèi)就住了二、三十人，幾乎是床挨床）休息一會兒后，我到食堂去給父親買來一份飯，看到父親吃飯的樣子，便知道父親一定是一路勞頓又饑又渴一天水米未進了，吃完飯父親和我聊起工作、生活、思想、學習等，父親給我許多的安慰和教誨，父親對我的肯定和贊許給了極大的鼓勵和鞭策。父親像是想起了什么，把包袱里的東西翻騰出來放在床上，原來全是給我?guī)У拇┑挠玫臇|西，足足堆了半節(jié)床，最后父親從包底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精裝的小盒子，我覺得父親的舉動有些怪異，這小盒子里到底藏著什么秘密，父親慢慢的打開盒子，一塊漂亮的手表展現(xiàn)在我面前，父親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不知是驚訝還是自己心里特別想要這塊表，我什么也沒有說，就從父親手里拿過表來仔細的端詳起來，時而貼在耳邊，一陣清脆悅耳的嘀嗒聲飄進耳里，心想父親怎么會就知道我特別想要一塊表呢？父親看我如獲至寶愛不釋手的樣子，只是微笑著?！斑@是塊啥子表？”因為上面沒有中文字，我急切的問父親。“是一塊瑞士手表，叫‘西特納’，（我已不記得表的名字了，所以就亂說了一個）四百多塊錢一只?！痹谄呤甏衅?，能戴上一塊上?；蛑貞c牌子手表的人也不多，何況是一塊如此昂貴的外國名表，當年父親的工資每月也不過4—50元。買這塊表已經(jīng)花去父親幾乎一年的工資收入，家人又要為我買表所付出的代價得過多長一段時期的緊日子。遺憾和內(nèi)疚是我當時年幼想不到這么多，只有高興和得意。父親說：“這表質量好，走時準，防震，防水。怕你上班工作沒有時間不方便，所以，給你買塊表?！爆F(xiàn)在思想起來，才知道父親的愛是那樣的用心良苦，父親是從另一個方面來督促我的工作，要我努力工作，遵時守信，腳踏實地，好好做人。這一夜和父親同睡在一張不足二尺寬的單人床上，促膝交談，我是什么時候入睡的已經(jīng)全然不知。第二天一早父親怕影響我的工作，怕給我的生活帶來不便，執(zhí)意要走，我請求父親多住幾天，但我理論不過父親，只好要求送父親去火車站，父親攔住我說：“兒子：你上班去，我自己到火車站，我這次來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父母和弟弟們都很好，你就安心工作。工作中要注意安全，保重身體，不要吃得太節(jié)約了，家里有我在，你不用擔心。”不知是犟不過父親，還是怕父親生氣，我依依不舍的離開寢室，走出好遠我回頭看見父親還站在門口向我揮手微笑。我仰天深深吸口氣，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讓眼淚流出來。 3 B! N6 n% Q# }+ T* [) T: p( M , P9 I7 n2 b/ ~/ ~/ X “是勝利嗎？”電話里傳來母親焦急而憂傷的聲調，我心里有些緊張不安起來。8 [$ h. g! ?, V* O' p5 D u6 [8 V
8 \/ E2 c$ A4 O. r7 O “是！我是勝利，媽媽你好！”我強壯鎮(zhèn)定，母校的聲音有些顫抖抽泣：“勝利：你爸爸病了，在住院?！蔽野蛋邓闪丝跉?，父親已經(jīng)是76歲的老人，本來有職業(yè)病身體就差，得點病住幾天院也是常有的事。我順著母親的話題問了句：“父親又是什么病住院了？”母親沉默了幾秒鐘，“你爸得了癌癥，是喉癌?！蹦赣H的聲音沉重而沙啞，我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母親又說了些什么，我一句一也沒有聽清楚。癌癥可是讓現(xiàn)代人一聽就毛骨悚然的絕癥，患病的人往往是對這絕癥過后便是絕望，我感到父親病情的嚴重性。過了一陣我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在問母親，“咋個辦呢？”這時才聽道母親說：“爸爸現(xiàn)在局醫(yī)院，五弟已經(jīng)安排你爸爸明天轉到重慶第二人民醫(yī)院，等進一步檢查后再決定怎么治療?！蔽遗Φ南胱屪约烘?zhèn)定下來，清理自己零亂的心緒?！皨專阂一貋聿?？”“你爸說了：不要你們回來，你們放心，不要耽誤自己的工作?！蔽易鞆堉_實說不出話來，根本不知道說什么，只有淚水在悄悄的滑落。我突然想起父親住院需要錢，對母親說：“爸住院治病一定需要錢，我寄點錢回來?！薄安灰X，你爸說你們也不富有，孩子正讀大學花了許多錢。你爸的治療費可以報銷一部分?！备笎廴缢诓恢挥X中滋潤著兒子的心田，我無語，說什么已經(jīng)都沒有意義了。“好吧。媽媽，有情況再打電話，需要什么說一聲，你照顧爸爸要注意身體，千萬不要累倒了?！备赣H正直一生，慈善一生，辛苦一生，蒼天還是如此不公正的待我父親，天理何在，我只能用心為父親祈禱。, l5 C8 a" v. u
- b- A% T4 p3 t, i c! c 在五弟的奔波求助后，父親順利的住進了重慶市第二人民醫(yī)院，經(jīng)過全面體檢和縝密診斷，確診父親患的是惡性喉癌，暫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癌細胞擴散轉移的情況，醫(yī)院專家和五弟磋商后，為父親制定了一套精準的手術方案，為了確保手術治療的效果，醫(yī)生決定把父親的聲帶全部切除，這意為著父親手術后從此不能用語言表達。作為一個一輩子都喜歡說笑的男人，是一個多么大的打擊，精神上會受到多么大的折磨，心靈上會留下多么大的創(chuàng)傷，這對父親來說實在過分殘酷，我們這些做孩子的是無法理解的。我們怕父親不能接受這個現(xiàn)實，拒絕手術或者勉強同意手術，手術后如果父親不能忍受這無聲無息的深徹痛苦，這又怎么辦，這真有時是叫生不如死，活著的沉重不如死亡來得輕松?？涩F(xiàn)實不得不要我們做這痛苦的決定，權衡利弊覺得活著對于我們來說也許更為嚴重，我們相信經(jīng)歷坎坷、精神頑強、毅志堅定、性格豁達大度的父親一定能夠挺過一關。但用什么方式告知父親，解釋清楚其中利弊卻顯得十分為難，這必定是一個殘酷的抉擇。父親看到母親面有難色欲言又止，便主動問母親，母親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父親有些急了說道：“有什么事不好說嘛，說！我能挺住?！蹦赣H看到父親堅定的神態(tài)，心里稍微輕松一點。母親壓低聲音說道：“醫(yī)生說要給你做手術，把聲帶全部切除，也就是說……”“今后不能說話嘛。這有什么了不起，嘴不能說，還有手可以比劃，可以寫嘛。沒得事。做！”父親懇切而堅定的態(tài)度，輕松爽快的心情給我們吃了一顆定心丸，父親反倒給母親做起思想工作來。這一定是父親割舍不下這份濃濃的親情吧。) o9 d/ F/ }' ^ u4 D- W% v1 d0 G
+ ]$ i8 `- `# U, C/ M 父親動手術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我實在不忍對父親的思念和擔心，想回到父親身邊，給父親一份安慰和鼓勵，向學校領導請了幾天假。. l' V1 m( J) C7 u8 M6 O* }
7 B3 @. e! q4 I0 g& R+ J 五弟把我?guī)У礁赣H的病房，父母都不在，同病室的病友說父親去散步了。我迫不及待退出病房和五弟在過道里尋找父母。五弟用手指著遠處：“爸媽在那里！父親比母親的身影明顯矮下了許多，拖著有些艱難的步子在緩慢拉動?！鞍帧?。”我壓住情緒招呼父母向他們急促走去，父親聽道叫聲，辯認出我來，父親馬上挺直了腰，精神一振，也快步的向我迎來，嚴然不是我剛看到父親的樣子，我和父親同時伸出雙臂，把對方緊緊的擁抱在一起，輕輕拍打著對方的肩膀，淚在眼里打著轉，怕父親看到我的情緒，我使勁把淚往肚里吞?！拔覜]得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父親反到安慰起我來，父親看到我好象病都好了一半，臉上掛著我熟悉的微笑，話也多起來。在和父母及五弟的交流中，對父親的病情和身體狀況有了大致的了解。父親喉癌的病痛已經(jīng)嚴重影響到父親的吞咽功能，母親說：“父親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有正常進食了，只能喝一點點湯水，整夜整夜的咳嗽，晚上無法入睡，尤其是夜里你爸特別難遨?！痹瓉砀赣H是因病痛的折磨加之不能吃東西，已經(jīng)嚴重營養(yǎng)不良，身體極度虛弱。到吃晚飯的時候，我和母親在醫(yī)院的病員自主加工廚房做了一飩簡單的晚飯，這飩飯父親心靜特別高興，甚至吃了一口飯，喝了一小半碗湯，母親也高興的說：“你爸這飩飯是近來吃得最多的一飩飯。”三人的晚餐氣氛祥和而愉快，但我隱隱感受到父親在努力表演和強撐著。1 j' r) H. e: a* U4 F v2 W! _* |( R
2 X H# s0 M. \" T0 e 當晚我婉言謝絕了五弟安排我在他家休息的盛情，我知道父母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我能在他們的身邊。晚上我借了一張小鋼絲床搭在父親的病床旁，和父母輕松愉快的聊著天，父親顯得很興奮，好像想把一肚子的話都說完，我認真的甚至的些癡癡的傾聽新著父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真想把離開父母幾十年的愛補起來，裝滿我的情懷。1 ~$ w8 j& g$ ^1 J" M
; ~" u) C8 p$ l 11月已是寒冬，天空陰沉沉地，半夜下起牛毛細雨，刮起刺骨的寒風。手術前的一切工作準備就緒，醫(yī)生要求我們帶父親去理發(fā)、洗澡。$ f% o+ ]- }2 `* a5 h9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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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夜過雨停，但空氣中仍滲透著這幾天來沒有過的寒意。吃過早飯，父親可能是因為在艱熬中總算盼到了手術，顯得特別有精神，我們陪同父親在街上找到一處小理發(fā)店，可店里已有一位客人在理發(fā)，理發(fā)員一邊忙著手中的活兒，一邊很有禮貌的招呼我們坐下等一會兒。因為，想到只有一位客人，不會等得太久，于是就陪父親坐下等起來。由于店小，沒有取暖器，等的時間稍長一點，便會覺得有些涼意，我忙過去把店門關嚴，轉過身來把父親的外衣緊了緊，把父親的圍巾扎了扎實，問父親：“爸：冷嗎？”“不冷。”父親語氣肯定，實際上我已經(jīng)感覺到父親的手有些發(fā)抖，是在強撐著。也許是心情不好的原故，擔心父親的身體受不了，我看五弟也有些不耐煩了，我忍著性子向店主提出父親有病可不可以快點，店主謙和的答道：“好的，好的，馬上就好?！钡覀冞€是等了約五分鐘。父親理完發(fā)站起來走出店門，一陣寒風襲來，父親往后退了半步。在五弟家我們幾弟兄一起給父親洗澡，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給父親洗澡，這時的父親已被病痛折磨得十分虛弱消瘦，再不是帶著我們鍛煉時那個強壯有力的父親了，看著父親干枯松弛的肌膚，撫摸著父親消瘦的身體，心里滿是酸楚。父母晚年，我們這些當孩子的都沒有在他們的身邊，沒有為他們做些什么，一個“孝”字成了掛在嘴上的牌子，忘了孝的真正意義。孝應該是父母生活困難時的及時康慨的給予解困，孝應該是的情感寂寞時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無微不至的關懷，孝應該是?；丶铱纯粗械臏嘏?，孝應該是廚房案頭和父母一起忙碌的身影，孝應該是傻傻的傾聽父母平淡的嘮叨，孝應該是電話那頭的平常親切的問候。孝不是冷冰冰的金錢物質，孝不是工作忙碌的借口和推辭，孝不是匆匆忙忙在父母家胡吃海餐的一飩飯。4 U. A0 t2 [! B6 L* s% P5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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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里父親比前幾天都咳得利害，幾乎徹夜沒睡，精神狀態(tài)明顯下降，醫(yī)生早上查房，我給主治醫(yī)師述說了父親昨晚的狀況，醫(yī)生認真詳細詢問父親后，診斷父親可能是受寒感冒引起了肺部炎癥，為了保證父親的手術安全，決定父親手術暫時推遲。我聽后很是想不通，私下找到醫(yī)生了解情況，醫(yī)生解釋說：“父親本來身體就很虛弱，又有矽肺病，如果手術，風險更大。為了保險，必須先把肺上的炎癥治好，才能手術?！备赣H得知自己暫時不能手術情緒有些不安起來，堅持說自己沒有問題，能經(jīng)受得住，我們只好安慰父親。: W$ s& ?3 m9 m) }, z0 o* L7 z